社渚镇(社渚镇酒店)
翻开地图,你会发觉溧阳及邻近县好些地方及村落的名称都会带一个“马”字,我出生的村落溧阳后周塘马村就带有“马”字。
带有“马”字村落名称大多数是是因“马”姓子民聚居而得名。例马庄、马家村、马家园、马家镇等。再是结合地形地貌有马公圩、马塘等,有趣的是溧阳先民似乎有点喜欢“马塘”,溧阳就不止一个“马塘村”,还有在“马塘”加上其它因素的限制词,如马塘岗、牛马塘、东马塘、西马塘等。此外还有些地名是以其地形地貌状似马的某个形态而得名,例马蹄岗、马口村、马鞍山、马山岕等。
村落地名,上述得名类型最为普遍,溧阳亦是如此。然而溧阳带有“马”字村落名称还会与一定史实相关,与民众情感相关,与文化相关的类型。且这样的得名类型所占的相对比例还较高。
溧阳带有“马”字村落名称最多的是叫“马场”,粗略统计(包括近年消失的村落)昆仑街道1个,天目湖镇2个(其中有个称“马场里”),戴埠镇有3个,社渚镇1个,上兴镇1个(“马场里”),竹箦镇1个(“马场里”),别桥有前、后马场。溧阳同名“马场”就有11个。另还有可能与马场有关,名为其它的村落,例“马塘埂”、“东马”“西马”。粗查金坛县志在邻近溧阳的西岗有1个马场,王母观有个马厂湾,金山乡有1个马场;溧水县的东北有1个马场村,仅此而已。
村名“马场”这个“马”字不是因居住人的姓氏而来,完全是因“马”而来,因“养马”而来,历史上溧阳曾是养马之地。古时曾有以马匹的多寡作为评判国力的标准,有所谓“马匹多少,国疆多大”,所以历代朝廷都很重视“马政”,从春秋吴越争霸起,史载江南与中原地区一样,多有战马。然而江南的潮湿自然环境显然不适宜养马,所以江南历来不是我国主要养马之地。那江南的“马政”状况,何时何地养马,人们并不清楚。溧阳和邻近县的自然环境基本一样,为何不曾听到邻县有“马政”的展开,牧马场的兴办,而溧阳的“马政”却有浓重的一笔,有点令人不解。
据溧阳县志载:溧阳“马政”始于元,盛于明前期,衰于清。溧阳明初官府牧马场原有八十五所,永城乡有6场,福贤乡有4场,举福乡有25场,名义乡14场,从山乡15场,奉安乡5场,崇来乡6场,永泰乡7场,永定乡3场。可以想象其时溧阳的养马规模之大,且史载其时马政苛刻,溧阳百姓苦不堪言,所以先有义士葛彦敬冒死上书皇帝,陈述马政之病,后有头脑清醒的官宦相继上书,修改马政。继而马政渐渐衰落。
马政盛时,马场周围建有矮墙,百姓是不可能住到养马场里,自然不会有村落,只有待马政烟消云散,养马场荒废后,百姓才能进入耕种,定居,渐有村落。这个过程很长,明朝迁都北京时马政尚未革除,直到清初才完全铲除。所以在溧阳嘉庆县志中村名出现“马场”只有桂寿区一处,还有永泰区一个“马场里”。到光绪十九年的溧阳县续志,当今许多“马场”村名还未出现,在我村后不远的“马塘埂”,就在当时永泰乡较大的养马场“黄塘场”边上,该村名在光绪溧阳县续志中才出现。推论,可以认为现今的“马场”村多数时间不长,约在清末,甚至更晚。
邻县金坛、溧水在与我县接界处,可能也会有少数养马场,其后养马场荒废,渐渐出现“马场”村,也在情理之中。
溧阳“马场”等村落位置当可与当年的养马场位置相对应,村里住的子民不一定是马氏,然而其先祖好多人,一定就是当年在官府马场中养过马的人。其村名虽未反映百姓家族繁衍血脉之情,却展示溧阳一段史实,在溧阳史脉中占有位置。
溧阳带有“马”字村落名称,还有不仅与史实相关,还与溧阳人的情感有关,与文化有关,特别与传说有关。
溧阳历史悠久,文化深厚,在历史长河中孕育出众多的传说,绝大多数传说是弘扬溧阳人民的善良与淳朴,宣传正义自在人间的正能量,极有有史料价值。这一文化现象有时也会落到村落地名上,给某些村落名称多了一条来由,给村落名称披上神秘的外衣。当然也有少数传说仅是传播者个人的猜想及心愿,从“马”字展开,有戏说成分,不尽合理,给当今考证某些古村落名称由来,带来一定的麻烦。
历史上伍子胥弃楚投吴过溧阳,这一历史事件在溧阳影响深远。溧阳百姓认为伍子胥是个英雄,他们敬崇他,同情他,自发帮助过他。围绕伍子胥,溧阳出现许多的传说,其中就有涉及村落地名的传说。例某书记载这样一条传说,楚兵追杀伍子胥,“五匹御马终被楚兵一一斩杀,当时百姓闻知,分别在五匹御马被斩杀处安葬之,于是斩杀头马处,地名为前马;斩杀二马处在东,地名东马;斩杀三马处在西,地名西马;斩杀四马处在北,地名塘马;斩杀五马处在南,地名白马岗”。
这一说法有许多破绽:首先伍子胥易装逃出昭关,一人一骑已非易事,何能带着五匹御马?所谓头马,本是伍子胥的坐骑,为引诱楚兵,它一马当先,余四匹御马紧随其后,四处分散。既是“前马”已定,何来余四匹御马跑到头马的前边去了,而且又是那么远,不合常理。笔者以为头马斩杀处称“前马”还是有点靠谱,其余皆不靠谱。
就说“东马”与“西马”,施有道书《溧阳地名那些事》有古时放牧场之说;而《溧阳族情》2016年第二期有文载:东晋初,溧阳马氏始祖马南平时任南海太守,居平陵江都村,建宅“车门宅”(今溧阳后周周留安村),后其长子孙居车门西称“西马”,次子孙居车门东称“东马”。笔者以为:若“东马”与“西马”村名出现较晚,在明清之时,那施有道书以“马场”说较为靠谱,若出现得很早,在宋元之前,那《溧阳族情》文章以“马”姓氏说是有可能。至于说是御马斩杀之地实是杜撰。
可最近笔者看到2021年9月版《别桥镇志》,其中附一民国十四年(1925)别桥地图(溧阳档案馆收藏),把“东马、西马”分别标为“东马塘”与“西马塘”,这显然对东马、西马村名又提供一个新的说法,地名说。因为溧阳以“马塘”为名者有好几个,都离不开这个“塘”,是否在东马、西马之间曾存在着一个“马塘”地貌呢。
国家测绘的地图,对于地名、村名,他们都有一个实地调查、核对的过程,可是比这地图早很多的嘉庆县志里,却是写的“东马、西马”,难道地图调查所得村名是百姓之所称?总之“东马、西马”村名应有深入研调过程,可惜方志缺少这样的过程,缺少考证,若只是简单地引用施有道的“马场”说倒也罢了,还混加了蹩脚杜撰伍子胥御马说,两者并用,这就让人难以信服了。
再说塘马村名,有多种传说,有说伍子胥到了那里,坐骑累死塘边,故而伍子胥称该地为“塘马”;有说:楚兵斩杀四马处,称为“塘马”;也有说古时在村边塘中发现一尊石马。这些所谓传说有个共同特点,均是围绕“塘”、“马”二字展开的联想,而且传说的制造者不了解“塘马村”本是“唐马村”,也不了解古时“唐”、“塘”通用,例嘉庆县志称村为“塘马村”,称村边桥为“唐马桥”。还有嘉庆县志编纂的负责人陈鸿寿,其序中自书“钱塘陈鸿寿”,在县志条目中(舆地志·公署第四十八页)有提到他时称“钱唐陈鸿寿”,这是“唐”、“塘”互为借用的例证。传说的制造者脑海里这锹“土”却被固定下来,“唐”成了“塘”。就是对“马”也仅限于实体的思维。如此演绎故事只能缘木求鱼。且不说其演绎的故事逻辑不通,矛盾百出。
其实关于“塘马村名由来”,唐马刘氏在崇祯乙亥年(1635)刘氏二修宗谱序中就清楚告许后人,序称唐马这里“平原旷野,林木扶疎,河水襟带,其气滔闭,共俗睢于,有陶唐之遗风。且肩击毂,熙熙攘攘,即马头当不过是唐马之名所由昉欤”。
我心懵懵,当今完全有条件判别那些传说的可信性、合理性,为何有人不愿做,还坚持那些不靠谱的东西,四处传播,甚至塑像立于村前。其实这些文化垃圾糊弄外地人可以,但对于本地人,关心者嗤之以鼻;不关心者视而不见,任你塑个狗还是塑个马,与民何涉?我心忧忧,假的东西传远了,传久了,假的就是真的了。现实还真印证了笔者的担忧,某志还真的采用了伍子胥坐骑累死塘边之说了。
村落地名是厚重的本书,里面写满了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村落地名是醇香的酒,里面装满了家族的情感,百姓的智慧。村落地名是人们“乡愁”的焦点,我们要善待她,保护她,研究她,要去伪存真,让其在时光长河中永放光芒。
2020.7.20
2023.4.14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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