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周期的变化，对家族信托客户有哪些影响？设立家族信托后，是否要调整，怎样调整？当下国内信托机构开展家族信托整体情况如何？超高净值客户在做家族信托时应该聚焦哪些重点？我们采访了在家族信托领域深耕多年的业界代表、律师和专家学者，结合当下的政策热点，从外部环境与客群需求变化、家族信托制度安排等多个维度探寻家族信托实务与发展趋势。

环境变量对家族信托的影响

受俄乌冲突、通货膨胀、货币紧缩等多重因素的影响，2022年以来，IMF等多边机构持续下调对全球经济增长的预期。全球经济周期的变化，对家族信托客户会产生哪些影响？

对此，瑞银律师事务所创始合伙人王昊总结道：第一个变化是很多人主动询问家族信托，提前考虑家族财富传承的布局安排，大家逐渐意识到，作为一个家庭的大家长不能只会冲锋打仗，还要会思考如何防守，懂得未雨绸缪。第二个变化是很多大的客户会以更具有国际化的视野来审视中国的家族信托，由于很多家庭的家庭成员会有不同国家身份，他们会更关注中国的家族信托在处理受益人有美国，加拿大，英国等国家的身份时，相关的应对策略是什么。第三个变化是很多家庭会同时考虑家族信托和慈善信托的并行的设计，大家也都逐渐意识到家族物质财富的传承，与精神财富的传承同等重要，在照顾家族成员的同时，让家族后代从小参与慈善事业，树立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

除了经济周期的变化，世界局势风云万变，假如发生战争冲突，家族信托会被挑战吗？王昊给出的答案是，一切皆有可能。“以前大家对这个问题似乎疏于思考，或者不相信一个在法律上具有财产独立性的架构会因为法律技术层面之外的原因被挑战。”在王昊看来，俄乌冲突是一个试金石，不仅试出了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也让我们看到了信托下面的资产被冻结并非没有可能。公开资料显示，欧盟冻结了阿布在泽西岛的所有资产，包括通过信托架构持有的。规则是由人来制定的，自然也会由人来修改。欧盟确定了要制裁名单上的人，相关的制裁规则也是直奔主题：（1）所有你名下的已经有的，即将会有的，以及马上你要卖出的财产，都是制裁的对象；（2）虽然表面上不是你的，但是这些财产是被你控制的，或者你有某种受益权或所有权的安排的，也属于被制裁的对象。从上述逻辑可以推断出：只要是制裁名单上的人，那么什么结构已经完全不重要。

从外部环境变量对家族信托的影响来看，不少高净值客户都会在纠结，境外家族信托和境内家族信托哪个更安全？“是否安全主要看一个合法设立的信托，信托财产是否具有独立性，是否独立于委托人，受托人和受益人的自有财产。”王昊认为，中国的信托法虽然有提升的空间，但是在信托财产独立性上是没有问题的。九民纪要又重申了这一点。国外专家在对比中国信托法的相关条款后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如果委托人设立信托的财产来源有问题，例如不是自己拥有的财产，不是合法的财产，是犯罪所得，在哪里设立都不会受到保护。另外，如果是以规避债务为目的设立的信托，也不会受到保护。”王昊补充道。

此外，客户的想法会发生变化，家里的情况会发生变化，外界的因素会发生变化，都会导致家族信托设立之后的调整。王昊举例，从境外家族信托的实践来看，更换受托人，信托的迁徙（从香港迁徙到新加坡或开曼），更换保护人，对分配意愿的调整，增加或更改受益人，对信托财产投资布局的调整，一个信托拆分成几个信托等，都是家族信托设立之后可能发生的调整。王昊坦言，“尽管作为客户是站在某个家庭的角度来看待财富的创造、管理和传承的，但是如何更好地安排和规划，并不是纯粹的技术问题，而是要站在国家发展的大背景下去思考，不论是家族信托客户还是担任受托人的机构都应该融入国家发展的战略背景下去规划和设计，才能使家族信托方案经得起考验。”

家族信托因“客”而变

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规范财富积累机制”，既认可了财富积累的合理性与必要性，又倡导了通过规范财富分配方式、推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中国式现代化之路。根据中国信托业协会编制的《2021年信托业专题研究报告》，未来一段时间，家族信托的整体规模有望持续增长。一是由于20世纪80年代兴起的民营企业经过约40年的发展，已经成为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部分民营企业的实控人已经开始面临财富传承的问题；二是国民财富逐步积累，可用于投入家族信托的资产规模总量增加；三是家族信托的普及率提升，高净值人群规模增速与其对家族信托认知度、认可度的提升将成为家族信托规模增长的主要驱动力。

作为家族信托业务服务中最终落实法律架构的专业金融机构――信托公司，在国内家族信托发展的这十年里，对于客户认知层面的变化感受更为直观。爱建信托联合家族办公室副总经理宫盛俐在接受《家族企业》采访时表示，家族信托客户对家族信托的认知愈发全面，家族信托客户资产配置理念逐步成熟，从过去非标产品占绝对比重到标品类产品配置比例增加明显；客户交付信托财产也呈现出多样化，从过去主要以现金为主，到如今股票、股权甚至不动产等信托财产交付，这也充分发挥出信托机制相比较于其他任何传承工具，都有无法比拟的优势和价值。总而言之，客户核心诉求逐渐从“增值”过渡为“传承”，从“激进”转向“稳健”。

在新形势和新机遇下，家族信托业务的发展应更契合新时代和新发展的要求，回归信托本源。作为我国改革开放以后设立的全国第一家民营非银行金融机构，爱建信托于2016年开始布局家族财富业务，2021年推出“承玺家族办公室”品牌及“玉”系列家族产品盛宴。

宫盛俐介绍，“承玺家族办公室”的优势定位于“管家式家族财富服务”，爱建信托秉承“爱国建设”的宗旨，依托信托制度优势，支持客户在风险隔离、财富传承、保全增值等方面提供解决方案。“不仅如此，我们还特别关注客户的家族成员、家族企业、二代接班人、家族慈善等方面的需求，利用爱建信托自身资源禀赋和优势帮助客户解决痛点问题，实现客户从现代到后代、从事业到家业、从生意到生活的全方位管家式服务。”

2022年爱建信托落地了数单“亿元级”单一家族信托，实现了装入资金、保险权益、股权等资产的多元化及法律条款的高度定制化。宫盛俐谈到，从落地的业务来看，碧玉系列资金型标准化家族信托占比最大；其次是瑰玉系列股权家族信托，应该说股权家族信托未来将有更多的业务机会。

在宫盛俐看来，股权类家族信托是服务实体经济的有力工具，一般通过信托架构来持有股票、非上市公司股权和不动产等资产，通过信托架构实现对公司所有权、控制权、收益权的三权分离和合理安排，从而达到企业稳定有序和可持续发展，这对受托人的专业性和定制化服务提出非常高的要求，也可以避免家族信托“被过度产品化”和“被流水线”，回归信托本源。

需要时间和空间去完善

国内家族信托这几年发展非常迅速，不同于英美国家已经有几百年的发展历史，因此在法律法规及制度建设上需要时间和空间逐步去完善。

在宫盛俐看来，目前我国只有一部“信托法”，涉及家族信托的条款不多，两会已经好几次提及修改“信托法”，这是一个好的趋势，希望尽快完善和推出。第二个需要改进的方向是非交易过户的登记制度方面，目前的政策法规下，客户将其持有的股票、非上市公司股权及不动产等资产置入信托时，会被视为“交易行为”进行资产转移登记而产生较大交易成本，建议增加“特殊持有人”的类型，出台对应的非交易过户转让、登记机制，设立时减免相关手续费率成本。在非交易登记方面，信托公司作为受托人，在进行工商登记时无法区分该持股行为是信托公司自有资金的投资行为还是家族信托下的受托行为，这可能会导致受托人权责边界模糊。第三是可能面临IPO审查问题，如果家族信托所持有的非上市公司股权在企业上市环节，家族信托有可能被认定为“三类股东”，被穿透核查甚至拆除架构，这也是业务发展面临的难题。第四是税制方面，非交易过户下的资产置入信托时，按照目前税制会按照“交易行为”缴纳税负，增加客户设立家族信托成本；另外，国家鼓励慈善信托的大力发展，但是对于信托公司来说，目前还没有办法解决委托人通过信托公司设立慈善信托享受税收减免的问题。

本文详见于《家族企业》杂志2023年1/2月合刊，阅读全文内容请关注官微“家族企业杂志CFBR”：